華裔親歷:加拿大鄉下人真爽啊!
來加拿大不久,就聽說冰酒和楓葉糖漿,是這楓葉之國聞名於世的兩大特產。冰酒廠,我來的當年去看了,耳聞眼見那叫個新鮮,長見識。還在廠家買了瓶地道貨,直到風雪年根才喝了它。不過不懂酒的我,對冰酒的質量奧妙及味道,無法評說。只覺得享受了正宗與稀罕,感到一肚子的清新和冰涼!這個洋葷開的美,不親自體會是無法說透的。
楓葉糖廠直到前天還沒參觀過,糖漿我倒是在老外家做客吃過。那是夏天,在後院的涼棚下,灰眼珠的男主人笑瞇瞇的向餅上倒棕色液體,吧嗒著嘴唸唸有詞地說,是正宗的本地楓葉糖漿。我看他吃的挺香,也就入鄉隨俗,照做、照吃了一番。吃罷,餅是什麼味兒記不得了,楓葉糖漿那滋味卻甘甜獨特,好久不忘。
我想,什麼時候到糖廠看看?看看這蜜汁般的糖漿是咋樣生產的?巧了,昨個早,孩子電話問:去不去參觀楓葉糖廠啊?好呀,正合我意,能不去麼。
才4月初忽寒忽暖,不必囉嗦沿途景色乾澀,無花少綠。單說我們由多倫多北上,行車一個多種頭,從11號公路下來,進入鄉間小道,拐向田園。近處,林木高聳。遠眺,陽光下一窪如鏡長帶藍水;那是Simcoe湖的一角。按圖尋去,離湖不遠,就是要找的楓葉糖廠。
若說人不可貌相,廠子也是。看它T字型木板廠房,老舊且不高大。橫,不足30來米,豎,難超4、50米;由外表看,說它是糖廠有些誇張。可進屋一瞧,啊呀,議論它是家族作坊,倒是小瞧委屈了它。因為機械嶄新,產量不少,質量了的!而且貨賣識家,要的就是這百年作坊,興的就是不倒的老字號老牌子,繼承的就是代代傳承的古法子老底子!到底說它是作坊好,還是廠子好?難為了我!?
且不管它是廠子還是作坊,接待就有招。凡來者不拒,反正它的院子寬闊,碎石鋪撒的車位,停放幾十輛車沒問題。反正不管是參觀的,買糖漿的,吃喝遊玩的,來的都是客都有錢可賺。T字房豎的部分就是餐館,宣傳單寫可做120人的烤豬,主人說結婚宴都沒問題。多少城裡人水泥樓蝸居怕了,泊油路跑膩煩了,出來換個心情透透風,附近十里八鄉的老少爺們,打個牙祭變變口味,能不來嗎?那天我就見好幾位老外悠閑的坐著,慢慢地品著。飯菜味飄來,聞著還不錯。
我們是來參觀的。先看楓葉糖漿的採集,是坐馬車去的。那拉車的兩匹高頭大馬,養的滾瓜熘圓,棕色皮毛油光發亮,真正的良駒好馬也。行走起來,那馬兒既力壯且氣派,頗溫順又可愛。碗口大的蹄子敲打路面,節奏輕快踢踏作響,脖上的銅鈴兒,叮呤噹啷,很是悅耳。使我想起一首歌:「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可惜,現在不是聖誕節,也無雪。
林裡是土路,凸凹不平,我們坐慣汽車的無法適應這搖擺,顛簸,撂屁股墩。我們不時驚嘆,西哩哈拉直笑,那個爽快勁兒是城裡花錢難買的。林中潮潮的,枯枝敗葉散落,石頭上長有苔蘚斑點。風有點涼,卻清新的使人興奮、暢快。
走到採集糖漿的楓樹林區,只見每棵樹都有一個帶塑料管子的接頭嵌入樹皮。而且好大一片楓林,棵棵都被管子相連通,膠管在迷宮般的林子裡繞來繞去,錯綜複雜又有章有序猶如蛛網,卻不知這管子,到底通到哪兒為止?使我們看客好不迷煳?納悶?
那馬識途靈醒,不用趕車人吆喝扯韁繩,不緊不慢沿道而行,在林裡顛顛地轉悠了一圈,回到了出發地。車費每人5元,是女士收的,她大概是趕車人的妻子吧。趕車人臉紅紅的,長得胖實,穿格子衫。我們誇他馬養得好,他沒答話,只微微地笑;鄉里人的憨厚靦腆表露無餘。
女士開朗,指著開門迎接我們的人說,這裡的情況由他介紹。說他們該下班回府,吃飯去了。可不,已經下午兩點多了,辛勞了半天,是該喝點吃點享受點啦!
出來歡迎我們,做講解的是這裡的老闆。約40來歲,高額頭深眼窩大鼻子,長的有些像前美國總統尼克松。可是他的雙手不是細皮嫩肉,可見它既是動腦的總裁,又是出力幹活的普工。
出產品的屋裡,顯眼的是幾臺不鏽鋼新機器,臺臺錚明瓦亮,輔助擺設有條不紊,水泥地一塵不染,環境乾淨利朗!
這裡又是展覽室,壁上有許多老照片,挂有過去在樹上接糖漿的小木桶,鐵皮桶,接頭。門口的桌上,靠裡面擺有鏽跡斑斑的鐵罐,像是開口敘述這家作坊久遠的故事。桌邊是兩塊楓樹原木,上面有不少介面疤痕,從年輪看,樹齡足在百八十年以上。
他指著原木的一個疤痕說,這是他曾祖父取漿打得孔。說他家到他,已經4代做楓葉糖漿營生。指著一幅照片說,向鍋爐添木材的是他爺爺。說另幅照片,站在門口的男孩是他父親。
記錄他家生產糖漿歷史的是一塊鑲在玻璃框裡的木板,板上有字跡,可惜年代久遠,最前邊的墨跡看不清了。幸好旁邊有紙條,逐年復原老早的史實。他家是從1904年3月8日開始生產楓葉糖漿的;也就是打那天起,基本上每年的3月8日,就開始了採制楓葉糖漿的工作;而且百年不斷直到今天。這段歷史有物可證,因而說是百年老店,祖傳秘技毫不過分。
我問現在的規模?他說,有硬楓林60多英畝,拉管子採集了4000棵樹,有6000個接頭。說,醬汁順管子流到屋後的池子,再用泵打到機器裡蒸發製作,每3小時出一次成品。還講,每年可生產多少多少加侖糖漿。哇,這麼高的產量讓我吃驚!由不得讚許道賀:恭喜發財!
孩子給他翻譯恭喜發財的含義,他先是不解的眨眼,隨後回味,終於明白,欣慰的哈哈大笑。他一年糖漿能有多少收入,我不便問。不保密的是,他1L糖漿標價25元。
再在網上摘錄一節:據說,-----一棵大楓樹每天可採集4 公升的樹液。根據現在的制做方法,大約每40公升的樹液可製成1 公升的楓樹糖漿。
信不信由你。照此推算,減去其他工本,他一年不菲的糖漿收入,就知曉了個大概?再往後,他的講解就放開了許多,我們像朋友似的有問必答。我問為什麼總是3月8號開工?
他說:只要天不是太冷,這時候樹上的糖漿質量最好,產量最高;但只能保持4週。還說蟲子出來後,糖漿會減少,帶苦味。
我想這是經驗的總結,就像中國農曆24節氣裡的驚蟄。驚蟄時節凍融交替,冬眠的蟲子醒來了,活動了;老天叫各業農活開工了。在這林裡湖邊,他家的製糖也忙活起來咯!
問:競爭激烈嗎?答:還好。附近有幾家,我家的規模大些。什麼人買的多?遊客。也是,貨好,不愁賣,何必批發少掙錢。
問:白糖、蜂蜜、楓葉糖漿那個最營養?當然是楓葉糖漿啦!他讓我們去看一張厚紙印刷的對比表,大概是權威部門發布的。說到糖漿,他一臉自豪滔滔不絕,指著表講怎麼怎麼的營養,什麼什麼的稀有元素糖漿最多!說到白糖,他無語,兩手一攤。那意思極為明白:看表吧,嘛玩意,哪有稀有元素?哪有營養?敢吃!?
我愛吃糖,常聽吃糖不好,易得這病那病,我卻不信。今個得改改了。他說高興了,問我有沒有20棵紅楓葉樹?說,20棵就可以自己做糖漿。我搖頭嘆氣,我是租房的,哪有這福分?最後我問,除楓葉糖,還做什麼?他答:製糖漿只用4個月。還有餐廳,冬夏接待遊客和其他活路。反正一年總有事幹。
挺美吧?挺美的。我們雖是初次見面,好像無隔閡,一次交談我就瞭解了他的勤勞,坦誠,富裕。禮尚往來,我們買了他的2L楓葉糖漿。
回程上,我浮想連連。在這湖邊林裡他是主人,有林有地有企業,好自在,好美氣,好舒服,好富足。有人說加拿大農民的生活,是在中產階層以上,眼見了!我信了!
怪不得有人在網上宣揚,他離開多倫多,到草原省當農民,病也好了人也富了。我信了!斜陽輝煌燦爛,照得大地如灑金鍍銀。在飛奔的汽車上,我真想打開天窗,站起來仰天大喊:美啊,加拿大!痛快啊!加拿大鄉下人!
来源:溫哥華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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