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合租房青年们解读日本社会(组图)

发表:2011-12-31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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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见到的住在东京合租房的日本青年。位于涩谷区的合租房是没有经济基础的青年们的共同住房。

全世界的现有秩序都在动摇。不单纯是变化,而是革命在世界某些地方爆发。但是,有两个国家对世界上显而易见的大变化视而不见。他们就是北韩和日本。领导人三代世袭的北韩这样不足为奇,但经历泡沫经济后的日本也几乎没有改变,很多人对此感到迷惑不解。我们经常所说的“失去的10年或20年”,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变化的10年或20年”。

以日元价值为例,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美元对日元比价是1美元兑75日元,和现在相差无几;大学毕业生刚参加工作时的工资1994年是19.8万日元,2011年是20.2万日元;20多年前的失业率是4%左右,和现在没有太大差异;自动售货机的咖啡价格,上世纪90年代初是100日元,现在是120日元。1990年至今的国外游客人数、犯罪率、物价上涨率、银行利率、住房普及率、幸福指数也没有太大变化。过去和现在都存在“日本以后会沉没”的危机论。

可以因为没有变化而持否定态度,但从积极角度看,日本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稳定。正如目前日元走强那样,在全球陷入危机的情况下,没有变化的日本更能发挥力量。日本东部发生大地震后,整个日本列岛似乎都要被放射性物质摧毁,但至今还是稳如泰山。本以为泰国洪灾会使日本汽车产业陷入瘫痪,但即将于1月份在美国推出的丰田新型普锐斯的预订量已经达到半年的水平。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国家,很有可能会出现非常恶劣的状况,但日本却不同,虽然存在很多这样的利空因素,却没有任何影响。

表面看来,日本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奇特国家。但日本也因为鲜为人知的软肋而苦恼。这个软肋就是青年问题。日本确实和韩国不同,不是一个以国家为核心考虑问题的地方。国家、国民的这种概念在二战结束的同时在脑海中消失。因为占领国美国制定的盟军总司令部(GHQ)和平宪法,把国家和国民摆在首位的所有价值都暂时消失。

GHQ和平宪法是防止日本再次发动战争的指南。代替国家和国民登场的是组织和集团。因此,他们不是从国家角度出发,而是从组织和集团的层面确立价值标准和目标。战前的“大日本帝国”在战后变成“大日本股份有限公司”。

合租房是共同住房,是一种根据居住人数分摊房租的新型居住空间。合租房不同于大学宿舍。因为这里没有隐私和私人空间。在这里,除了“到室外吸烟;性生活时必须使用安全套”的规定外,一切都是自由的。打扫卫生、吃饭、洗衣服都是自己看着办。这里没有床或私人储物柜。自己的行李可以随处放,睡觉的地方也不固定。而且还不区分男女空间。因此,浴室、卫生间、更衣室也不分男女。睡觉的地方、聚会的地方、吃饭的地方都没有明确划分。因此可以将其视为难民保护所那样的地方。

目前有17名共同居住者生活在合租房。据说,平均每人每月支付3万日元的房租。每月的电费、燃气费和水费由17人分摊。这里没有电视。

不分男女共同生活

笔者走进合租房后,看见一位戴白色口罩、长头发的20多岁女性。本以为是女性,仔细一看原来是男性。他说自己对现代美术和装置艺术感兴趣。参加宴会的费用一律是1000日元。可以带喝的东西或吃的东西,但不带也行。

宴会场在二楼。合租房的一楼是睡觉的地方,二楼是举行宴会、学习、聊天和上网的地方,三楼是保管物品的地方。一楼睡觉的地方看起来只够睡7个人。据说,有时候17人全部近来睡觉。

二楼派对场已经聚集了30多人。其中包括合租房居住者和他们请来的客人。年龄主要在25岁左右。一面墙上摆满了哲学书、历史书、艺术理论书等书籍。书籍的水准并不一般。

派对形式是不做特别介绍,自己寻找谈话对象。笔者找个空位置坐下后,一位自称是摇滚乐队吉他手的20岁刚出头的青年谈起自己对音乐的见解。他说,自己还不具备收钱演奏的实力,而是反过来交钱租借演奏室来做音乐。他叹息道,为了专心作曲而在上大学时中途退学,但因为生活困难,所以无法在音乐的道路上向前迈进。

笔者问他一个月的收入时,他说靠打工能赚约10万日元。其中房租需要4.5万日元,演奏室使用费需要2万日元。他告诉笔者,虽然每个月只剩3万日元的生活费,但为了去美国学习音乐,已经存了20万日元。当他说自己存了20万日元时,周围的所有青年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后来一打听,原来在合租房见到的人中,只有这名吉他手在存钱。

“虽然手头紧,但因为有梦想而感到幸福”

作为参考,来了解一下在日本感受到的物价。日元和韩元之间的汇率浮动很大,所以很难掌握,但可以认为日本的100日元相当于韩国的2000韩元。在韩国吃一顿饭需要5000韩元,在日本也得250日元。但不同于韩国的是,即使是100日元这点小钱,日本人也“决不”乱花。日本人以1日元为单位生活。如果消费金额是167日元,他们不会掏出200日元,而是拿出100日元、10日元和1日元的硬币来结算。日本上班族2011年的月均零用钱是3.65万日元。平均每天1000日元。他们必须用1000日元来解决午饭和晚上的酒钱,还有买烟、杂志和看电影。像韩国人那样迟到就打出租车(起步价为700日元)对他们来说根本想都不敢想。

笔者和发食物、饮料的合租房女租客聊了一会儿。她叫菅井早苗,今年23岁,在这里住了一年。她说自己学美术专业,专门画肖像画。她只画长宽1米以上的大型肖像画。当笔者问及具体是什么画时,她立刻拿出iPhone,逐一介绍自己网站里的画。

“这栋建筑的楼顶是我的画室。现在虽然没有人买我的画,但我相信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会看到光明。”菅井早苗化着浓妆,穿着类似军装的衣服。笔者问她,在不分男女也没有私人空间的地方生活适应吗?她说:“刚开始很不习惯,但后来慢慢适应了,现在感觉还可以。我也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东西。”被问及每月收入时,她笑着回答说:“虽然手头紧,但因为有梦想而感到幸福。”

日本青年不喝酒抽烟的现象和韩国青年存在很大区别。参加派对的青年大都不抽烟、不喝酒。喝酒的人也只是拿着一罐啤酒,一边聊天一边喝一点儿。笔者问到日本青年为何远离烟酒时,大家一致回答:“没有钱,又不利于健康,而且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一位在日本大学医学院就读的20岁青年和笔者聊天时说:“现在即使当上医生,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未来得到保障。为了开拓属于自己的世界,我想成为一名小说家。参加这个聚会是为了获得更多经历并认识更多的人。”

“当上医生未来就能得到保障的时代已经结束”


▲11月23日在合租房内举行的派对。

他拿出印有学校标志的名片,并向笔者说起今后30年的计划。他还自豪地说自己从一年前开始健身。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像石头一样结实。他说,除了学校的学习任务之外,还要学习写小说、健身并为了生活而打工赚钱,所以“真是没有时间”。在被问及对政治的看法时,他笑着说:“不感兴趣”。他还说:“只知道首相叫什么名字,其他的都不知道谁是谁。是谁都无所谓……”

笔者还见到一个高中毕业后在合租房生活了3年的20岁出头的青年。从他的笑容中可以感觉到还是稚气未脱。他说:“东急经营的大型文化中心明年将出现在涩谷。包括艺术品展示场、音乐咖啡厅等设施。这里将吸引日本的青年艺术家们聚集而来。我的梦想就是从事和这个地方有关的工作。”

他说,因为缅甸民主化运动而对政治有了一定程度的关注,但对日本政治没有什么兴趣。他十分期待合租房会成为涩谷文化空间的中心,在对话中“略显兴奋”。

笔者在派对现场呆到晚上12时,还喝了3罐啤酒。当天合租房内最能喝的人恐怕就是笔者了。除了青年之外,参加派对的还有穿西服的50多岁上班族。据说,他们是房地产界相关人士,想打造像合租房那样的新居住空间。合租房在日本被称为“Share House”。笔者觉得,这里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在韩国也能见到的21世纪青年文化的新摇篮。

笔者在派对期间进行交谈的日本人共有15名。笔者在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发现了几个共同点。可以概括为以下10点:

1.政治相关话题为零。

2.储蓄额为零。

3.想成为上班族的人为零。

4.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目标。

5.几乎不谈论别人。

6.不关心其他国家发生的事。

7.每天的打工时间至少5个小时。

8.月收入为零到几十万日元。

9.接受日本的困难,并因为自己是日本人而感到幸福。

10.每天忙碌不已,不担心未来。

仅凭合租房这一个方面不能对日本青年妄下定义。但我们似乎可以凭藉这一点明白一个问题,即,模仿“占领华尔街”的美国青年的Occupy Japan运动在东京举行时,为何参加者只有100多人。这是因为,日本青年受到“埋怨环境和状况不如先开发自己世界”这种想法的控制。离开派对现场时,笔者和一名制作动画片的27岁青年一起走了出来。他说自己要从凌晨1时开始到色情摄影室打工。

“我们”一词消失已久

笔者问他收入是多少,他说要一直工作到早晨8时,工作7个小时能赚1万日元左右。他说,监视摄像头就安在柜台旁,所以一分钟都不能休息。他还说这样工作第二天就白费了,所以一个月只去五天。但至少能解决房租。笔者询问他对韩国的印象时,他立刻用韩语说“我们的国家”(우리나라)。

“在日本,‘我们’这个词是‘われわれ’。已经消失很久了。最近还出现一种回避‘わたし(私)’(意为我)字的强烈倾向。虽然失去主语和主体,但也有经常使用的代替词语。即‘じぶん(自分)’,意思是独自一个人,强调的是自己、内在。不是‘我们(われわれ)’的梦想或‘我(わたし)’的未来。而是‘自己(じぶん)’的梦想和未来。您明白这种语感上的差异吗?”

虽然很难理解,但他的一番话让笔者知道,原来日本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不把本国称为“我国”。日本是一个人孤立生活的国家,即“自己”的国家。虽然很难下结论,但这种现象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韩国。韩国也可能出现不把国家称为“我们的国家”,而是称为“自己的国家”的趋势。笔者走了一会儿后,看到买食物回去的合租房青年。他说:“这么快就走了?现在才刚刚开始。早晨8时派对结束后提供的咖喱味道很好,可以品尝一下……”

从国家、社会层面看,青年的脱组织、脱社会现象必然成为日本的软肋。但从个人角度看,这种软肋或许也能成为获得幸福的捷径。这个派对给笔者留下诸多难题,看来是比起歌舞更需要冷静头脑的派对。

来源:朝鲜日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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