貽笑：褲子與貪慾

夢露與其第二任丈夫、棒球明星迪馬季奧結婚時穿的一套衣服，曾拍出三萬三千多美元。這在當時，不能不算是一個很高的價格。不過，比起近來一介平民皮爾森那條鬧得沸沸揚揚、要價六千五百萬美元的褲子來說，夢露的衣服連小巫見大巫都談不上。

皮爾森將一條褲子送到華盛頓一家乾洗店修改，但由於店主疏忽放錯了地方，直到一星期後才找到改好的褲子。為此，有律師執照且身為哥倫比亞特區法官的皮爾森起訴店方，要求賠償各類損失費用，總計六千五百四十餘萬美元，一個他廉潔地做一生也拿不到的數目。

美國是一個法制國家，有高度完備、嚴密和細緻的法律。但其法律往往過多考慮各種因素的合法性，因此法律條文一環扣一環。正是這種貌視嚴謹，但實際上互相制約的法律條款，使能牙利齒的律師和訟棍有機可乘。用中國話來說，也就是百密一疏。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嚴格按法律程序審理的辛普森案。不管是當時還是今天，幾乎人人都認定辛普森就是殺妻凶手。連辛普森自己後來再也按捺不住，寫了一本書，題為《如果是我殺的話》，挑釁輿論與法律，同時也間接承認了其犯罪事實。但美國的法律就是拿他無可奈何，只能看著他和他的律師偷著樂。如果說是美國的嚴謹法律使辛普森得以逃脫制裁，聽起來荒唐可笑，但辛普森案的確就是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實。如果說是美國的法律促成皮爾森的貪婪，也好像是天方夜譚，但它偏偏又實實在在地擺放在人們的面前。

在皮爾森拋出他荒唐的訴訟前，乾洗店主已將願意賠償的金額從原來的一千美元提高到一萬兩千美元，但皮爾森就是無賴地不依不饒。這幾天，已有很多人指責皮爾森荒唐的要求和訴訟，就連美國有線新聞網ＣＮＮ的主持人沃爾夫都稱這一事情「實在令人震驚。」

辛普森案也曾讓美國人感到震驚，因為一個罪犯居然可以在確鑿的證據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脫法律的制裁和懲罰。最近皮爾森的訴訟又讓人感到震驚，不僅是因為這一訴訟的極度荒唐，而且是由於皮爾森本人就是華盛頓特區的一名法官。這讓人不得不懷疑，像他這樣的法官在執法時會有多少公正。筆者認為，皮爾森勝訴並最終獲得六千五百萬的賠償應該沒有可能，更不要說會動搖美國嚴謹的法律體系。相信美國總有一天會制定出一些條款，以避免再出現辛普森案中的弊病，以阻止像皮爾森那樣的無理要求，使得他無法執法玩法。

從皮爾森荒唐的褲子想到了中國故事中掰棒子的黑熊。其實那黑瞎子並不貪婪，它想的只是吃一個，然後再拿一個放在腋窩下帶走，但結果卻是毀了一片玉米地。黑熊在中國屬於被保護動物，所以即便它們與人搶糧、毀壞田地、甚至傷人，還是受到保護。農民的損失，雖然得不到全額補償，總也是聊勝於無。

在中國，危害比黑熊大得多的是瘋狂的貪慾，它使中國大陸陷入了貪腐的渦流，把很多人捲進了他們自以為合理的拼搶：一些身居高位的官員和要害部門的各級公務員，憑藉手中的權力，從巴結他們的下屬和不法商人手中接過一疊疊銀票，然後心安理得地把它們與國家發放的養廉銀並排放在一起；在官場中有關係和後臺的商海大鱷，通過錢權交易，把國有資產變為己有，一夜暴富；金融系統的不少人，上至行長、總經理，下至所長、會計、出納和押運員，或侵吞，或挪用，或卷款潛逃，給國家造成嚴重的直接經濟損失……這些貪婪的掠奪，已不是吃一點再拿一點。成千上億的貪污，嚴重侵犯了始終當家、但卻從來作不了主的廣大群眾的利益。

中國出現的貪慾和對財產的掠奪，可以說是資本原始積累過程的一種必然。但這種貪慾和掠奪，被一些人用手中的權力將之變成為合法，而且長久不衰，那就不僅僅是用「實在令人震驚」這幾個字能表達的。如果人們對身為法官的皮爾森的執法公正性有很大懷疑，那麼，對用權掠奪人民財富的貪官污吏，人們是絕不會指望他們為人民謀福利的。他們貪婪的掠奪，較之於皮爾森和黑熊的貪慾，不知要可怕多少倍。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也就是，不管是在那一個國家，只要民主和法制更健全，監督是實質性而不是虛無的，即便不能將天價褲子、黑熊和貪慾徹底掃除，至少可以對他們進行強有力的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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