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焰：感恩節後話感恩

也許真的是上了年紀的滯後感（胡平），感恩節過後整一個星期，我忽然想起感恩節匆匆忙忙竟忘了感恩。感恩節只知道吃了，沒有生出絲毫的感激之情。

人有感激之情是因為得到恩愛、友情、理解、幫助、相救......有了感激之情，人又想表達出來。屠洪剛的歌《感謝》包括爸爸、媽媽、老師、朋友、妻子。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用言語表達有時還不夠，行動上的報答更表明受感激的程度。知恩圖報是中國人的美好傳統，所謂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但是在當今的中國社會裏，滴水與湧泉太理想化、又太比例失調，只在狹義小說裡能夠看到。中國人怕欠人情債，感激之情很快被還債的煩惱取代。中國人又善於把人情數量化，因為還債必須大致相等，否則吃虧。真是感恩容易謝恩難。

美國的人際關係沒有那麼複雜，人情方面不用太費腦筋。但是，美國需要感謝的人同樣很多。每逢感恩節，一些老中移民觸景生情，用各種方式表達對美國導師、同學、同事、上司、老闆的謝意。我倒覺得，外國移民更應該整體上感謝美國這個慷慨社會和民主制度。就像當年心地善良的印第安人幫助英國清教徒，今天美國人熱情地接納和接待大批移民和難民。總有不盡如意的地方，然而這裡自由的空氣令人無拘暢想，無數的機會使人不舍追求。這裡，一千四百萬人是外國出生、美國歸化的公民。沒有資格當上美國總統，有點遺憾，可他們所享受的權利是在原來的國家想像不到的。

感恩節是美國國會於１９４１年正式制定的，為每年１１月第四個星期四。與往常一樣，在今年（２００７）的感恩節前夕，布希總統把能夠想到的都紛紛感謝了一番，然後又赦免了兩個火雞。這兩個火雞後來又被送到佛羅里達的迪斯尼樂園。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在另外的一次講話中，布希承認了弗吉尼亞州的伯克利在１６１９年就有了感恩活動，比傳統的麻州普利茅斯的感恩要早幾乎兩年。把榮譽從北方轉到南方看來是小事一樁，那種實事求是的態度值得讚許。相比之下，有多少老中感恩過東道主美國？能夠把個人成就適當地歸於美國的包容、契約和公正？從總體上說，選擇美國的移民所索取和獲得的比所付出和失去的多，否則不會繼續旅居下去。到美國的確是舉目無親，可是我們老中都在不同程度上站在美國人的肩上，卻又不情願承認、不甘心認同。

五十年前，Ｍａｒｙ　Ｓｔｅｖｅｎｓｏｎ寫下了一首膾炙人的詩，叫做"沙灘上的腳印"（附後）。這首詩說，一個人在沙灘上獨行，有時看到一行腳印，有時兩行。當這個人遇到困難時，他看到兩行腳印並為一行，於是責怪上帝拋棄了他。上帝對他說，當你遇到困難時，是我把你托起走的。美國人的感恩意識在本質上是對上帝的讚美和祈禱。我不信神，但喜歡從宗教中攝取各種人生營養。"一個非基督徒會具一種信仰現世人生的熱誠，而在一個眼界中同時包括精神的物質的評價，這在基督徒是難於想像的"（林語堂：人生的歸宿）。

在去年的《感恩意識的中美比較》裡，我引用了美國猶太神學家赫舍爾的話："人存於世是一件幸事，人活一生是一件聖事。"下面兩個名言很有敦促作用，也更能夠使我們感謝生命，感謝今天。第一個是：今天是你餘生的第一天（Ｔｏｄａｙ　ｉｓ　ｔｈｅ　ｆｉｒｓｔ　ｄａｙ　ｏｆ　ｔｈｅ　ｒｅｓｔ　ｏｆ　ｙｏｕｒ　ｌｉｆｅ）。其意思是，今天是生活的嶄新開始－從頭越。第二個是：把每一天當作你最後一天渡過（Ｌｉｖｅ　ｅｖｅｒｙ　ｄａｙ　ａｓ　ｔｈｏｕｇｈ　ｉｔ　ｗｅｒｅ　ｙｏｕｒ　ｌａｓｔ）。其意思是，今天是生命的即將完結－好好過。不管是開始還是結束，當你只有今天時，你肯定會珍惜；當你只有一天時，你肯定會感激。感恩節的目的就是讓人們感到時間的緊迫，從而知道知恩、感恩、報恩不容等待。

附：

Footprints in the Sand

by Mary Stevenson

One night I dreamed I was walking along the beach with the Lord.
Many scenes from my life flashed across the sky.
In each scene I noticed footprints in the sand.
Sometimes there were two sets of footprints,
other times there were one set of footprints.

This bothered me because I noticed
that during the low periods of my life,
when I was suffering from
anguish, sorrow or defeat,
I could see only one set of footprints.

So I said to the Lord,
"You promised me Lord,
that if I followed you,
you would walk with me always.
But I have noticed that during the most trying periods of my life
there have only been one set of footprints in the sand.
Why, when I needed you most, you have not been there for me?"

The Lord replied,
"The times when you have seen only one set of footprints in the sand,
is when I carried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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