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學俊:重慶歸來話重慶(組圖)
清明前,出差到成都,完事兒順便繞道重慶看看。畢竟,它是中國2012年的政治明星城市。前一陣,重慶「病了」,現在可好?
來到重慶,你會感到震驚世界的事情在這裡似乎並沒有發生。霧都還是霧都,到處朦朦朧朧看不清道不明。車站廣場上照樣有人擦皮鞋,他們說官家不讓在這擦皮鞋,說有礙市容,但他們照樣擦,說城管來了他們就跑。抬眼右側,「五個重慶」的宣傳牌還依稀可見。看來這些擦皮鞋的根本不關心五個重慶還是八個重慶,他們只關心城管、警察來沒來。
在去賓館的途中,出租車司機說:「我們哪搞得清薄熙來、王立軍干了啥子麼,我們只要有活兒干,有飯吃,誰來當官都一樣。我們感覺不到薄熙來有多壞,也感覺不到他有多好,反正就那樣。08年他處理出租車罷運,也就是提高了一下起步價,出租車公司壟斷還是壟斷,份錢,黑啊!哪個出租車公司沒有後臺?出租車公司又不是執法、行政部門,為啥那些人能開,其他人就不能開?壟斷啊,你不入出租車公司你的車就上不了路,這不是壟斷是啥子嘛。」
重慶有個人民大禮堂(其實就是類似北京的人民大會堂吧),前面有不小的一個廣場,裝扮得奼紫嫣紅、流光溢彩。這裡曾經是「唱紅」的核心地帶。4月1日晚,筆者專程來到這裡,發現這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跳健身舞的一堆挨著一堆,自帶的音響設備和廣場的音響震耳欲聾,聽聽都放些什麼?——那可是五彩繽紛:這邊放的是《鬥牛士之歌》,中老年人跳著探戈;走過去幾步,另一堆人放的是《快樂老家》,跳著健身舞;還有迪斯科音樂……
問一個跳舞休息的人:「你們為什麼不放紅歌啊?是不讓放嗎?」那人說:「沒有說不讓放啊?現在是愛啥放啥,愛啥唱啥。」另一個人插上來說:「你是外地的吧?告訴你,你們電視上看到的,都是政府組織的。老百姓自然愛什麼的都會有……」說著說著,另一堆人的音響放起了《歌唱祖國》,老頭老太們就合著音樂走起了上操式的健美操舞步。看來以往重慶官方說「唱紅」是老百姓自願參與,這是不靠譜的。筆者還想起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副院長何兵曾說:我不反對唱紅,但我反對強制且用納稅人的錢唱紅。重慶累計唱紅10.4萬次場,參與人數8000萬人次,推算一下,場地費服裝道具平均一人100元左右,共計就接近2億元,加上每人次誤工費、交通費加起來那是多少億?如果全國唱紅,那又會是多少億,有這麼多錢為什麼不用來搞醫保?!」重慶官方自然不承認花費這麼多,宣傳部有關領導曾在媒體公開答覆說:「我們進京演出7場,花費600萬元;即便是重大節日舉行上千人的大型演出,每場演出的場地、舞美、音響、編導、交通等方面的開支,全市性的大活動一場不過二三十萬元。」——其實,即使按官方答覆,推算起來也是非常龐大的數字。拿進京演出7場耗費600萬元來說,一場就80萬元以上,為什麼要花這筆錢呢?為啥非得到北京「唱紅」呢?
出差在重慶,乘出租車自然比較多,這也是瞭解輿情的機會。和一個老司機聊起了「打黑」。老師傅說:「‘打黑’以後,治安肯定好了很多,這得有一說一。但是,‘打黑’打錯的肯定也不少。你想,比如一群娃兒打架,抓起來後,說你是‘黑’也行,說你是打群架也行。我認識倆小老闆,他們以前因為討債和‘黑社會’有過來往,這次就栽了,這很冤的哦。」
而另一位年輕一點的司機則說:「薄熙來搞啥都有點過份,不管是唱紅還是打黑,都過了……打黑就打黑吧,那麼起勁地搞唱紅幹啥子嘛!花了多少錢哦。把那些前給老百姓看病多好!還有那個什麼紅段子,區上還組織了‘紅短辦’,專門編紅段子搞群發。我最煩。開車開得好好的,手機響了,一看,惱火不惱火嘛!最多一天,我刪了8條紅段子!——打黑當然應該,但打錯的也不少啊!」
這使筆者想起了曾經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個帖子《紅短辦的垃圾簡訊!》,上面列舉了幾條:「大樹愛青山,人民愛好官。樹愛青山扎根深,民愛好官萬口傳。涪陵紅短辦」還有一條是「一場秋雨一層涼,添被加衣保健康;一條簡訊一問候,親朋好友情誼長;一番想念一片心,工作學習齊向上。涪陵紅短辦」。
還有一個帖子是《重慶巴南區紅短辦不要騷擾老百姓好嗎?》,帖子中寫道:「巴南區紅短辦在國慶以來經常莫名其妙發些簡訊來,也不問人家願意接收不,一般老百姓飯都吃不飽,誰來看你的紅色簡訊哦,我願意和你一起唱紅歌???你肯定沒得我惱火,這個GR的巴南區宣傳辦不到20分鐘給我發了幾十條,我的手機直接崩潰啦!後頭打10086直接停了簡訊息業務,過了2天再開,從此以後這世界就無比的清靜啦!巴南區宣傳辦,你媽媽喊你回家過國慶節!這是強姦手機啊!」。
出租車開著開著,筆者看到了立於街心的女交警,遠看去倒也英姿颯爽。和司機聊起來,司機不屑地笑笑:這是我們重慶的「名片」啊!錢多唄。這些女交警,開的警車是沃爾沃,從頭到腳算起來不曉得多少錢呢……王立軍在這裡的時候,重慶招了八九千的警察,你說治安怎麼會不好?擱到哪裡治安也要好的嘛。——說到這,這位司機不知怎的話鋒一轉:「女交警的紅雨衣聽說是王立軍親自設計的咧,還聽說王立軍還申請了好多項專利,這麼多警察用品物資的採購,有沒有貓膩我們就不曉得了哈……王立軍在和文強談話時,文強好像說過‘你的下場不會比我更好’,這話怎麼說得這麼准哦。我們真的搞不清楚這些事啊!說王立軍是好人吧,他幹嘛跑到美國大使館去嘛(應為領事館)……」筆者也無語,這確實不好解釋。
聽到這,筆者想:重慶還是重慶,百姓對高官的升遷貶斥並不關心,也搞不清楚,他們關心的永遠只是實實在在的生計問題;但是對於明顯的問題他們往往也能一針見血。想到以前媒體宣傳的重慶與現在重慶百姓實際反映的落差,看來官方把持的媒體造勢和御用寫作班子,在重慶「病了」之前確實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把一些事炒得邪乎地熱。筆者此時突然想起最近爆出的重慶《華商時報》原主編高應樸因在自己的「QQ空間」發表過幾篇關於「唱紅打黑」的不同意見而遭密捕密判至今杳無音訊的事情(撰文者自稱為高應樸的同事,待繼續考證)。哦,重慶……此類事如的確屬實,在霧濛濛背後的這座山城就確實有點可怕了……
看來,網上流傳的《薄熙來之歌》大約也並非可以代表所有「重慶人」的心聲。那首朗誦詩中曾這樣謳歌薄熙來:「啊,薄熙來,世界因你而存在,世界因你而精彩,你是一顆不朽的恆星,是天地間永遠的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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