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裔女演員講述親身經歷:移民美國到底是啥滋味?(圖)

發表:2014-04-18 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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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國某知名網路雜誌發起了一項調查:從中國移民美國是什麼滋味(Whatp~ps It Like to Emigrate From China to the U.S.)?以下這篇文章是一位華裔女演員陳思穎(Siying Chen,音譯)的回覆:

對我來說,做一個亞裔美國人意味著你將不斷遊走在兩個世界中,你將永遠被夾在兩者之間,卻永遠不完全屬於任一邊。

我出生在中國東北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小時候我的父母經常在外工作,是外婆把我養大,她和我幾乎形影不離。外婆說,我小時候很懶,很愛吃,而且酷愛讀書。我還記得有一次媽媽帶我去看牙醫(我非常害怕牙醫,現在也一樣),她不得不答應看完後帶我去買書,這才收買了我。

我7歲那年,爸爸已經在國外生活了好幾年,他帶著我和媽媽一起住到了美國費城的郊區。在那個年紀,我對美國真的不太瞭解,但我知道這是個令人興奮的國度,那時候幾乎我所有的朋友都想來美國。

初到美國的時候,我常常被人欺負。我不會說英語,學校裡其他的同學經常藉此來捉弄我。現在我已經記不大清這些了,但外婆說,來美國的頭兩年我經常給她打電話,哭訴著說我想回中國。

兩年後,我不再給外婆打電話了。我們也搬到了另一個學區(三年級時)。由於在我以前的學校,大多數同學不會用英語說我的姓,因此我給自己換了一個大眾化的美國名字。那時候,我看了很多青少年書籍。我的英語已經不再需要幫助,因此我終於可以不再把英語當成一門語言課程來學習。從那時起,我開始覺得自己有些「美國化」。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我就像被丟進了一個海裡,只有兩個選擇:學會游泳,或者被溺死。我可以選擇適應美國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或是死死守住我以前的習慣,被美國的新生活排除在外。最終我選擇了前者,因為這是兩者之中較為容易的。

我的父母都不怎麼喜歡過節。成長的過程中,我們家從來沒有慶祝過任何節日,沒有中國的,也沒有美國的。中秋節我們偶爾會吃吃月餅,但也僅此而已。當朋友們都去走親訪友地慶祝感恩節、聖誕節時,我只有對著電腦,度過一整個星期的假期。我在這裡沒有親戚,也沒有其他的家人來一起度過假期。為此我曾經憎恨過我的父母。但我的父母歷盡了千辛萬苦才有了今天,而且我知道,假期對他們而言並不意味著什麼,你沒有辦法讓他們為之興奮起來。

從小學、初中、到高中,我上了好幾年的中文學校。這兒的課程每週一次(星期六或者是星期天),一些海外中國家長為了讓他們的孩子保留祖先留下的語言,送他們來這裡。我是在中國出生的,因此我覺得自己的中文比班上許多同學要好,他們大多數都出生在美國。然而最大的問題是,這些學校的學生平時根本不用中文交流。我每個星期天都會去中文學校,在那裡用英文和同學們交流,然後聽老師講著一些自己並不感興趣,也並不適用的古詩詞。我還記得我哭著求我的父母不要讓我再上中文學校了。他們先是不同意,後來經過我多次抗議,才逐漸讓步。

高中階段,我總是試圖將自己和其他亞裔美國人區分開來,我自稱是一個「香蕉人」(外表黃皮膚,裡面卻像白種人),並且以此為傲。

此外,我總是更加偏愛文學和藝術,高中階段我大多數時間都花在各種劇團裡,我也常常是那兒唯一的一個亞裔。我很自豪我和其他的亞裔孩子不一樣,他們都一門心思地想去當醫生、工程師,或者是進駐華爾街。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藝術家,我也絕不會讓自己成為一個我眼裡「沒頭腦的」亞洲人。

上大學的前一年,作為高中畢業的禮物,我回了一次國。記得那次我走進一個書店(我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發現自己竟不能完整地讀完一本書。我甚至都認不出那些書的標題。就是在那一刻,我心裏像被刺中一般,感到後悔和內疚。我想起從前我總是拿起一本書,如飢似渴地讀著(感覺就像狼吞虎嚥吃下一個包子一般),連我的幼兒園老師都叫我「書蟲」----一個書不離手的小孩。現在我依然是一個「書蟲」,只是我看的書從中文變成了英文。我無法擺脫這種「失去了重要的東西」的感受,因此我開始自學中文。可是一進入大學,我開始忙了起來,也完全停止了自學。

臨近大學畢業,我變得非常努力,一心想做一個專業演員。我在紐約有了一個經紀人,已經開始慢慢上路了。但令我震驚的是,我常常接到通告,要我去演一個說普通話的角色,或者是他們眼中的「亞洲人」。在劇本中,對角色的標注通常都會直截了當地點出他們的要求----白人或是少數族裔(他們還會特定指出要求哪一族裔)。

我開始策劃回到中國,並開始幻想自己回到中國後作為「主流」人群的感覺。沒有人會問我從哪裡來,因為我和他們長得一樣。我將不再是少數群體,因為種族的原因而被某一角色拒之門外。在我的意識裡,我的身份已經被徹底轉換過來。過去15年中作為一個美國人的經歷已經被完全抹去,我又能重新做回一個中國人了,我又可以像7歲時那樣,輕輕鬆松地融入這個社會。

我真是大錯特錯。現在我已經回到了中國,然而幾乎每天我都能碰到一些事情,提醒我自己是多麼的「美國化」:中國人不用烘乾機來烘乾衣服,我不得不把衣服晾在陽台上;中國人不付小費,餐館裡也幾乎沒有人為你服務。如果這是在美國,很多中國的餐廳在Yelp上估計只能得到一顆星,因為服務員的態度傲慢無禮。想要上公共廁所?好吧,那就請你自帶廁紙,不然你可能會運氣不佳。

再有就是語言。在美國待了這麼多年,我在成長過程中從未接觸過現代的中國俚語和詞彙。結果就是,我雖然確信自己的中文很流利,但卻無法教會我的叔叔上網,因為我不知道modem(數據機)、server(伺服器)、web browser(瀏覽器)這些詞用中文怎麼說,在我離開中國時這些東西可能都還沒有。此外,我偶爾還會口吃,因為我腦子裡需要把想說的話從英文翻成中文,而又找不到合適的中文詞彙來表達。我記得以前我不會說除了中文以外的任何語言,這真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複雜的情感。

在美國,我從不覺得這裡有多麼特別。我不覺得用烘乾機是件很特別的事,我不覺得有微波爐是一種奢侈(在中國很多貧窮的地方仍然沒有微波爐),過馬路時我也不用擔心隨時會被車子碾過。我不會覺得依照自己的興趣,而非經濟價值來選擇一門大學專業是件多麼離譜的事。現在我身在亞洲,我從未覺得自己這麼「美國化」過。然而,在美國,又總有一些東西提醒著你,你並不是一個完全的美國人(至少不是典型的美國人)。

我徹底困惑了。當我在中國碰到一個美國人,我會異常興奮;而在美國,看到其他的亞洲人,我又會有一種安全感,因為他們、或者他們的父母親也會有同樣移民美國的經歷。以上兩種情況,都是一種找到認同的感覺。

也許我應停止尋找那種完全「歸屬」於某一邊的感覺。也許我屬於中間地帶:永遠享受同時身處兩個世界的特權,但又不完全屬於任一邊。

来源:世界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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