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世事裡,做「維護公平」的孩子(圖)

作者:王海濤 發表:2016-01-01 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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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北京只發生了兩次霧霾,一次持續14天半,一次持續15天。(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6年01月01日訊】12月28日,星期一,天津氣象局的消息說,本週天津將迎來兩次霧霾,一次持續兩天半,一次持續四天。天津氣象局以科學而嚴謹的方式,不經意地流露出來天津人民天生的幽默。

得知這不是段子而是官方媒體發布的新聞之後,我突然覺得,即將過去的2015年12月,我所在的城市大概只發生了兩次霧霾,一次持續14天半,一次持續15天。你如果我在學人幽默,那一定是誤會我了。我生活在這個城市,怎麼可能在這事兒上幽默得起來呢?

這事兒玩笑不得,事實上,各方面都在努力為治理霧霾而努力。國家發改委尤其努力,從12月15日到12月29日,半個月裡,兩次暫緩下調本該下調的油價。按照原有的中國成品油與國際油價聯動的價格機制,15號,中國油價本應下調,發改委說由於霧霾嚴重不下調了。

遺憾的是,國際油價繼續下挫,29號中國油價又到了降價的窗口。29號這天,發改委說,當天開了專題會議,決定就進一步「完善油價機制」徵求相關部門意見。央視的消息說,預計新機制出臺前,成品油價格將繼續暫緩調整。這就是說,原有的價格機制基本上等於作廢了。

我特別注意到,為了新機制的出臺,國家發改委表示,接下來將要緊鑼密鼓地召開座談會,廣泛聽取專家學者、行業協會、石油企業、用油大戶、貨車司機、船主、租車司機、私家車主等各方面的意見,以便定出一個各方接受的「公平」的價格機制。總之,這事兒比較複雜,需要發揚民主,請聽民意。

一個油價,專家學者、行業協會、石油企業、用油大戶、貨車司機、船主、租車司機、私家車主的意見都要聽——想想都心疼發改委。本來一種商品的價格,是很簡單的,交給市場去決定就行了,好多國家都是這樣做的。但石油這種商品,到了中國就關係到了國計民生和國家安全,因此它的價格就複雜了。

事情太複雜,這似乎是舉國共識。

我曾經接觸一個縣裡某個實權部門的局的局長聊天。他說問題太複雜,工作太辛苦。他解釋說,沒辦法,中國處在轉型期,矛盾密集暴發期,太複雜。我也有同學在基層政府機構工作,說一千道一萬,也就一個關鍵詞:複雜。我覺得他們看問題的水平挺高的,他看問題的能力,足以與環球時報相媲美。

今天我看到環球時報發表的一篇該報評論員撰寫的評論《學校裝不裝空氣淨化器,輿論不應該管》。這篇評論道出了霧霾問題的複雜性。這篇評論針對的是這麼個事兒:由於霧霾持續,北京的學校教室裡,到底該不該安裝空氣淨化器,遲遲做不了決定。有媒體覺得孩子的健康等不起,質問安裝淨化器為什麼這麼難。

《環球時報》評論員說,這事兒太複雜——如果幼兒園安裝了,小學是否應該安裝?如果小學安裝了,中學是否應該安裝?如果北京的學校安裝了,河北的學校應該不應該安裝?如果北方的學校安裝了,現在南方霧霾也越來越嚴重,南方的學校要不要安裝?如果學校安裝了公共汽車上應該不應該安裝?也就是說,如果北京的官方給一個小學安裝了,不僅會引起整個北京的社會不公平,甚至會引起全國的社會不公平。

你看,你在探討北京學校應該不應該安裝空氣淨化器,他在探討中國的社會公平。你在說A,他在說B,然後又說到C,然後又推導出D,然後你覺得B、C、D一個比一個重要,就覺得再說A都不好意思了。於是,A就被消解了。然後,你就會承認,複雜,忒複雜。

為了學校該不該安裝空氣淨化器這個問題的複雜性,評論員進一步說,霧霾的成因現在還不完全清楚,空氣淨化器到底起多大作用,大面積使用是否會導致二次污染還存在爭議,很多問題還需要得到實踐的檢驗……啊?我沒看錯,原來霧霾的成因還沒完全清楚,那,那,那,發改委憑什麼以「霧霾嚴重」為由,在油價該降的時候不降呢?——這事兒別追問了,馬上C問題就會出來,更複雜。

我注意到,《學校裝不裝空氣淨化器,輿論不應該管》今天在網上挨了很多罵。我是很替作者鳴不平的,他畢竟道出了中國問題的真相之一,不僅複雜,而且複雜得很——所有的問題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都有暫時不能解決的原因,對此,我們需要忍受。

忍受,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為公平正義和社會和諧做貢獻。至於這些問題是如何複雜起來的,至於人民群眾是如何捲入到一個又一個複雜問題的漩渦裡的,馬上問題D就會出來,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實在超出我的能力。

這些複雜的問題,表現在很多方面,諸如油價啊,戶口啊,高考啊,就學啊,房價啊,養老啊,退休啊,霧霾啊,淨化器該不該安裝啊,二胎孩子哪一天降生才算合法啊……但請相信,這些複雜的問題,難不倒中國人民。而且,請相信,這些中國特色的複雜問題,終將通過中國特色的方式解決——所謂中國特色的問題,就是別的多數國家一般不存在的問題。

這種問題的複雜性與問題的特色性,參考「一個學校安裝空氣淨化器會導致連鎖反應般的全國不公」這個漫長的鏈條。總之,如果學校裡不安裝空氣淨化器,那麼坐在教室裡的孩子們,每一次呼吸,都是在為維護社會公平做貢獻。我一下子覺得,孩子們崇高起來。在複雜的世界裡,崇高就是這麼簡單。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海濤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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