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德国感受“意外”

　 “这个学校里的外国人太多了，特别是中国人太多了。少2000名学生，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这段话据说是 H大校长福利希博士说的，一份印有他照片的小字报前段时间在 H大校园广泛传播。

　 很多外国留学生特别是中国留学生看了这张小字报后，非常气愤，纷纷通过邮件及学生会组织向校长提出严重抗议。事发之后，校方及校长立即表示并没有发表过以上言论，并且声明将向市检察院检举匿名的张贴小字报者。校长福利希博士还将小字报的制造者称为“丑恶活动的发起人”，并且认为他们的动机是在公众面前破坏校长的形象。同时，他通过发表声明、开座谈会等形式，证明了 H大包括他本人在内是欢迎外国留学生的。至此各国留学生才偃旗息鼓。

　 但是，根据《斯图加特日报》的调查，在小字报事件发生一周之后，市检察院并没有收到校方的正式举报。 H大校方也证实，考虑到“合适度的问题”，他们还没有向市检察院举报。

　 就在这时，4位 H大的德国籍学生站出来指证，校长福利希博士确实在一个场合说过以上的话。他们说，6月下旬，在地理信息系学生的一次座谈会上，他们的导师－－－校长福利希博士，曾经说过小字报上的这段话，并被他们记录于会议纪要中。这个会议纪要7月初还被 H大参加会议的学生，在一次抗议活动中散发给其他示威同学。校长工作的地理信息系的专业协会成员猜测，小字报的制造者很可能从这次示威活动中获得了这段纪要的内容。

　 面对指证，这位曾经深受尊敬的国际地理信息学界权威学者的解释，也从开始的“否认”，变成后来的“是大家曲解了他的意思”。可是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满意他的回答。这事经报社披露后，许多市民也纷纷站在学生一方，希望校长先生给一个明确的解释。

　 在社会各方的强大压力下，校长先生终于出来承认自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并没有歧视外国学生的意思，只是对大学陷入各种困境的担忧。此事至此才得以平息。后来， H大大学学生会给校长福利希博士提交了一封信，其中有一段这样写道：“我们尊重您卓越的学术成就，但是我们更敬畏一个科学家所散发出来的诚实、宽容、开放的人格品质。希望 H大永远保持这样的传统作风。”

　 意外二：残疾学生畅通无阻

　 这是一个常人眼中不起眼的小斜坡，在人行道与车道的交接处，用水泥平滑地凝合成大约30度的斜角。克劳斯坐在轮椅上，充满力量的双手紧握住轮椅外圈的钢弦，一拉，一推，一按，轮椅稳稳地上了人行道。在滑上斜坡前，他婉言谢绝了我的帮助。

　 克劳斯住在我的斜对面－－－学生公寓9楼12号房。和我一样，他也是这所大学新转来的研究生，学的也是大众传播学。这意味着他必须和我一样选修更多的课程，跑更多的教室。有几门功课，甚至得转上4趟车，我们才能到达远在城市郊外的艺术学院的授课地点。更令我担忧的是，他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6岁那年，一场严重车祸夺去了他的父亲，也夺去了他的双腿。

　 “吱－－－”奔驰大巴已经准时到达我们等待的416站点。那汽车像往常一样微微抖了抖，车身下降了一点后又向右倾斜了一些，准确无误地靠近人行道的边缘。这时，人行道与汽车之间好像架了一道斜坡，克劳斯的轮椅不费吹灰之力就滑进了大巴。车里有特定的区域可以停放残疾车和婴儿推车，还有专为婴儿设计的换尿布的平台。在座位席中，有专供老年人及病人设置的专座。

　 我们的首堂社会规划原理课安排在系里的大礼堂内，虽然只有二楼，建筑设计师还是很周到地考虑到了残疾人的问题。克劳斯进了电梯，把手搭在木质的扶手上，在电钮的一按一松间，来到二楼的大礼堂。礼堂里已经坐满了学生。椅子上、地上，年轻的、年老的，不同肤色、不同种族的学生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课。

　 事实上，自由地穿行于公共场所对克劳斯而言并不是难题。学校里还有特别为残疾人设置的卫生用具与洗手台。健身房也有专用的残疾人使用的淋浴房。食堂里的情景似乎更轻松些，摆放着各种各样食物的餐台可以升降供自助挑选。回家前若再去一趟超市，克劳斯可以开动轮椅的电动功能，悠哉游哉地穿行于货架间宽阔的走道。货架上，商品都是竖着放的，他轻而易举地取下了喜欢的乳酪、熏香肠、色拉菜还有黑面包。

　 晚上8点钟，克劳斯滑出电梯上了9楼，经过走廊上的最后一道斜坡，到达自己的卧室。一天之中，一个滑着轮椅的残疾人竟能始终畅通无阻！我想，如果一个社会在富裕的同时还能满足对人的关爱，对残疾人的包容，这才是真正的富足。

　 意外三：硕士开起出租车

　 7月，本是晒晒太阳、吹吹风的时节，可是对于那些戴上了学位帽的德国大学毕业生来说，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已经戛然而止。经济不景气，失业率飙升，走出校门就意味着失业的开始，不要说找到一个好工作，就是能遇到一个实习机会签个短期合同，就已算是幸运。

　 26岁的安娜是我在 U NI合唱团的团友，所学的专业是 B WL企业管理学，学习期间她曾作为交流生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过一年，后来又在著名的汽车业巨头宝马集团实习，今夏获得了企业管理学硕士学位。如果在3年前，凭她这“热门专业”的学历、国外的经验以及良好的外语水平，找一个收入丰厚的职位，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今非昔比，寄出的是满怀希望的数十封求职申请，收到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婉言谢绝。经过努力，安娜终于在一家图书出版公司找到了一个工作机会。不过只签了一年合同，每月收入也只有800欧元，对于生活在汉诺威这样的大城市的人来说，这点钱只够交交房租，付付饭钱。虽然如此，安娜还是用足了十分力气，早出晚归，咬牙苦干。

　 文科专业的托马斯可没这么走运，早就通过论文答辩的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寻找工作，碰到的除了“你的专业不适合我们公司”外，许多公司连面谈的机会也免了。工作没找着，大学生的待遇却已经远去，房租费、生活费、交通费、保险费……甚至还多了大学生免除的电视费。入不敷出的日子不好过。情急之下，他翻开报纸的短工栏，拨通了出租汽车公司的电话。就这样，一个曾获得“洪堡奖学金”的社会学硕士生摇身一变成了出租汽车司机。白天他驾着“大奔”载着客人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穿梭，晚上他得去职业培训学院为他的未来设计一条光明之路，他参加了那里的“职业销售员培训课程”，拿了这个课程的文凭他就有机会加入到销售人员的行列，因为只有这个行业才仅存着工作的机会。前几天，托马斯告诉我，他已经申请到一个实习机会，老板是大众汽车旗下的销售公司，他的任务是市场调研。但是由于只是实习，只有少量的补贴，而且没签合同。可是为了将来，他还是硬着头皮去公司上班，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在实习结束的时候能与公司签下一份固定的工作合同。

　 如今的德国市场恐怕只有一项职业越来越红火，那就是破产业，遗憾的是这一门知识在大学里无从学到。而其他的工作呢？多半就甭想了。从这一点上看，我们国内的大学毕业生可是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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