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河：从抢盐风潮看信仰和社会结构的缺失

作者：横河发表：2011-03-25 12:16

今天和大家讨论一下从中国发生的抢盐风潮看中国社会结构的缺失，这次日本发生的地震海啸和核电站的事故，已经让全世界都看到了日本人在重大的天灾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镇静、守纪律和泰然自如，但在另外一方面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重大的灾害没有发生在中国，但是在中国却发生相当程度的混乱，这已经不仅仅是中国新闻，包括美国CNN在内的西方媒体广泛的报导这次在中国发生的抢盐风潮，这股风潮甚至还扩大到港台地区。不过在采访当中大家注意到了有很多的港台地区的抢购是为大陆的亲朋好友买的。在台湾采访的时候，采访一个商店，他们含碘的盐的销售量最高的时候增加了50%，这个和中国的抢购是没办法比的。

这次抢盐风潮的特点

这次在中国发生的抢盐特点有这么几个方面，一个是范围非常广，它不仅发生在延海的大城市，而是发生在全国范围，甚至包括内地省份小县城的盐都卖完了。第二，它的目的不明确，如果是要防止碘131放射性影响的话，应该是要买碘的片剂。第三个特点是来的快退的也快，它最高峰是在3月17号那一天全国卖出去的盐是平时的24天的销售量，在两天以后，19号以后就发生退货的情况，就很多人买多了盐以后要去商店去退，结果商店发生了冲突，因为商店说这不能退。这是这次抢盐特点。

政府和媒体的公信力

在这次抢盐风潮当中讨论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政府和媒体的公信力的问题。有人就提到当政府的官员或政府辟谣的时候，向大家介绍碘盐并不能够防止碘131的辐射，在提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似乎对民众没有什么影响力，大家并没有因为政府官员出来说了话，他们就不去抢购了，所以有人就提到抢盐事件说明政府没有公信力。当然也有人认为这和政府没有关系，这是老百姓自己在抢盐，政府并没有叫他去抢盐。官方媒体后来还把抢盐风潮快速结束，归功于政府出面辟谣，大家相信了政府的话，很快的就不去参加抢盐了。

不管怎么说的话，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第一，如果政府官员出来讲话没有人听，这是什么原因？在中国最近这些年来，我们以前就不讲，就讲这几年来，喉舌和官府对于重大案件，最近这几年有重大案件的历年案底就有很多，像2003年萨斯病发作的时候，中国的卫生部长在电视上信誓旦旦的说：“到中国旅游和工作是安全的。”

2008年发生的三聚氰胺事件是官方喉舌和官方政府，包括河北省政府隐瞒了几个月。目的是什么呢？说是为了不影响奥运。结果让全国的婴幼儿，几百万的婴幼儿多吃了半年的三聚氰胺的牛奶。

四川地震期间，在这之前地震局局长在国外旅行的时候，接到了关于四川地震可能要发生的报告，他当时回应的时候就说：“有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别人当然说： “有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于是他就说：“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就不要预报。因为现在奥运火炬正在进行，所以不要影响奥运火炬。” 所以你看光是奥运就造成了两场巨大的人道灾难。

前几天又宣布说：“中国的食品是安全的。”刚刚宣布第二天，就被美国检测出进口美国的四种食品和一种饲料三聚氰胺超标。既然说，以政府的名义或政府高级官员的名义出来辟谣的事情，被反覆证明那些他们所说的谣言都最终被证明是事实的时候，相信谣言就会在成为突发事件时候人民的首选。因为当你反覆用政府的辟谣的方式来证明这个谣言都是真的，当然人们都会去相信他。为什么人们会去相信这些谣言都是真的呢？因为在之前所有的辟谣，他的依据并不是事实，而是官方的政治要求，这个在中国大陆民众当中已经被公认政府为了它的面子，为了它的某些工程它可以撒谎，可以隐瞒事实真相，因此人们不会去相信它。

问题就是，一个政府要经过多少次的反覆强化，才能使绝大多数的人民认识到这一点，就是政府是绝对不能信任的，而且政府所说的话一定要反过来读，这个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官方辟谣似乎跟抢盐风潮有的时候没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官方辟谣的时候，主要说明买盐并不能补足够的碘，来防止放射性碘的照射或者是危害。实际上当时很多民众是怕海水污染以后，海盐是不是会被污染？所以官方一部分的辟谣并没有针对人们抢盐的直接原因，因而可能加深民众的疑惑。再一个就是民众对中央和各级政府应对危机的意愿和应对危机的能力的不信任，而在民间又没有可以被人们信任的草根社会团体和非政府组织。

非政府组织的严重缺失和畸形也造成了民众在社会上没有可信任的地方。只有在一个不是公民社会的社会里面，政府的公信力才会影响到全社会，因此不论是人们不相信政府说的话，还是大家都等着政府来辟谣，这两者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就是政府辟谣以后，人们不相信或者人们相信了，它的性质还是一样的。

官方媒体例举抢盐风潮为什么这么快消退的几个原因，其中就有是官方辟谣了，主要官员以个人担保；另外就是充足的盐的供应。其实在这几个原因当中，最不可靠的就是官方辟谣和主要的官员以个人身分担保，因为这两者是最不能被民众所相信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最有作用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充足的供应把缺货补足了。大家一看到你不管怎么买他货都有的话，那就不会再去抢购了。

但是这是一个特例，“盐”在所有一般的必需品当中，在中国的供应是最特殊的。在中国大陆的内陆，盐的储量大产量大，相对它的产量和储量的话，消耗量非常小。如果是其他物品发生危机的话，可能就没有盐这么幸运。如果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供应全部填上去的话，不可能靠官方的辟谣和官员个人的担保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官员的个人担保，在三聚氰胺的事件当中，已经有主要的官员用喝奶方式来担保这个奶是安全的，甚至还把外国人拉进来，没想到把那英国的官员拉进来以后回去他就得了肾结石。当然这么快可能还真的不一定是三聚氰胺，就是说人们不会相信官员去喝奶，这个奶里面就没有三聚氰胺，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三聚氰胺的奶就一直存在过，从来就没有被消灭过。

科学素质并非主要问题

在这个事件当中，另外显露出来的一个问题就是科学素质的问题。有人提出来说这件事情反应了中国公民的科学素质不够，因此要加强对国民的科学教育。

我认为抢盐和科学知识本身并没有必在的连系。对于科学来说，要加强科学教育的话，实际上中国是用政府的力量把科学抬的最高的国家，你没有办法再去加强了。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么严重的，把科学放在除了共产党的统治，其次可能就是科学了，地位最高。

美国的科学界也推崇科学，而且确实有垄断，但是他不涉及一般老百姓的生活，他不去封别人的嘴，他只能在他的范围之内去封别人的嘴。我记得以前在美国有一个就是对爱滋病的病因有不同意见的一个科学院院士，他认为爱滋病不是爱滋病毒引起的，结果把他的科研基金都砍掉了，说他拿不出证据来。他说不给他经费，他没有办法来做实验来证明他的观点，然而他的观点他还是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去发表出来，他还可以在外面发言，而且民间对于像爱滋病这样的事情，他也有非主流的观点，也照样可以出书。

在美国的教育界、中小学，它也有同样的事情，就是科学独大，有这个倾向，但是那个主要是政教分离的原则，也就是说它不能把非科学的思想引到教育的体系里面去，因为教育系统是政府办的，政教分离的原则不容许这样做。而且是否应该容许在学校里面介绍神创论，这方面的建议、提案，甚至表决，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断过，也就是说它容许争论的，尽管说没有实现。

一般来说在西方国家，它是科学归科学，科学不会去侵占别人的领域。但是在中国，科学它有两个面，这个是由于中共对科学的两种不同的态度造成的。一种是把科学无限的抬高，把它成为打人的棍。只要用科学的名义，用反伪科学的名义，就可以把人一棒子打死，连科学上最基本的求证方式都不需要了。所以才会出现在中国有那么一个科普级的“打假专业户”，他可以任意的对所有的科学领域进行打假，尽管绝大部分的科学领域他根本就不懂，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掌握了中共把科学当棍子打人的这个诀窍，这是一面。

在另外一面，在党的利益和政治正确的面前，科学又可以被任意抛弃。像在三峡大坝的论证上，现在所引起警觉的全国大上核电；另外转基因作物的正规的大规模引进，各种新药的试验和试用，有人说中国现在是各种新奇冒险项目和想法的最大的试验场，别的地方都不能去做的，拿到中国就能做。这都是属于极度不符合科学的做法。

所以科学的两种不同的待遇，反映了中共对科学，不管是用它还是不用它，都是以党的需要来进行取舍的，这是统治者对科学的态度。而这个统治者它不是自己做做就行了，它是要强迫别人也这样做，如果别人不这样做的话，就是伪科学，就要坐牢，就要去劳教，就要去洗脑，所以这样的社会不可能有真正的科学教育。

这是科学教育。中国的专家在做什么呢？还举一个萨斯时候的例子，只有中国会被叫做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叫作“非典”。非典和萨斯不是一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想出来，这就是专家想出来的，就是为了避重就轻用文字游戏帮助中共去“维稳”。所以才会有萨斯病毒流行的时候，病原体还没有发现，中国的疾病防御中心就有专家宣布，说是试验了10种特效药，其中是6种是有效的，结果发现病原体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像的衣原体，而是冠状病毒，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提那6种特效药。这样的专家怎么能让人相信？

理性思维在中国何以行不通

我想再讲一下，理性的思维在中国的环境下为什么难以生存。在网上这次的抢盐风潮当中，有一个是搞理科的，应该是科学工作者，他在发一个帖子里谈到他也去抢盐了，而且他也知道用盐来防治辐射是很荒唐的说法，但是他说这个并不能成为不去买的理由，因为在中国理性思维总是证明是失败的。比如说有毒食品，生产有毒食品的人知道自己在生产有毒的食品，而且知道当他生产毒被发现之后，他最低限度会失去消费者，如果不受法律制裁的话。失去消费者最终会伤害自己，这是理性思维。但是在中国已经形成“劣币驱除良币”的机制，按照理性思维，就说西方说“顾客是上帝”，这是理性思维，但是按照这种思维方式去经营的人就一定会破产，所以中国的这个特殊情况，你的理性思维是没有办法的。很多人知道买盐防不了，他有科学知识，但是他仍然要去买。就像那位研究理科的那个人说的，他说：就像大城市的房价，我如果理性思维的话，那我很早的时候，能买得起房子的时候，我会等，等到合适的时候才买。但实际上房价是不断的攀升；这种攀升已经超过任何一个理性思维的人所能想像的程度，所以理性思维在中国就是要吃亏。

其实重大灾害引起对某种商品的突发需求并不罕见，中国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其他地方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像这次日本发生灾害以后，在美国的西海岸就出现了对碘片，就是碘化钾的片剂需求暴增。有一间供应碘化钾片的公司，卖完了他们的存货1万盒，14片装的一盒的那种碘片，4月以前不可能会有新货供应，就是说确实是有人在抢购碘片。不仅是美国如此，从加拿大到俄国的远东地区都在抢购碘片，但是像这种抢购毕竟有个限度。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的话，在北美销售碘片增加，主要是在西海岸，在核电站的附近；还有最近要到太平洋地区去旅游的人。也就是说，这种抢购是比较有针对性的，就像碘片的话，就针对放射性的核物质的碘 131，它的地区针对性就可能是污染的地区，而且是有限度的不会无限。

像这种抢盐的风潮，抢购到一箱一箱的买，而且遍及全国大中小城市，在照片上看到的盐业公司外面是人山人海，这是中国的特色、抢购的特色。这是任何一个国家对某种商品的需求量的增加完全无法相比的。

谁来进行道德教育

也有人提出来，这件事情反应了国民道德上教育的重要性，所以提出来对国民进行道德教育，这个提法听上去好像满有道理，实际上是不可行的。为什么呢？第一，什么是道德教育？道德教育的标准是什么？就是说如果是要教育的话，应该有一套基本教育的标准，尤其是道德教育。

问题是今天的中国能够拿出一套什么标准来对国民进行道德教育？今天中国的主流道德，或者是说被中共推崇的主流道德，是一个叫做共产主义道德的东西，现在叫社会主义道德。它落实到具体的口号上，曾经有过而现在还在的，就是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八荣八耻。不要说民众对这些口号一头雾水，我相信就连提出口号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它不管怎么说，归根结柢就是一句话，就是“爱党”。爱党就是中共的共产主义道德、社会主义道德。你拿这个教育谁去？

另外一个，中国历史上两千多年来主流道德，像仁义理智信、忠孝信悌礼义廉耻，这些已经在中共统治60年被中共蓄意的彻底摧毁了。而且中国传统的道德和中共宣传的社会主义道德，它是对立的、是冲突的。从中共的教育道德来说的话，中共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强制的推行它的道德观。而今天中国全社会的道德崩溃，恰恰是中共多年教育的结果。所以不能再去加强这种教育了。

第二个是教育的对象是谁？就是国民的概念很广泛，在中国职业阶层有很多，分类的方法也很多。但是在道德教育的问题上，我觉得有一种分类是最合适的，就是把它分成公务员阶层和所有的其他阶层。教育肯定指的是由政府对非政府人员进行教育，就是对非公务员阶层。遗憾的是什么呢？就是中国的公务员阶层是主要的犯罪阶级，无论是刑事犯罪还是经济犯罪。

第三个是中国谁能担当教育者的重任？刚才我们说是党吗？党是制造腐败的温床，无官不贪，哪一个官员都是信誓旦旦的在会上大讲反贪廉政，结果是吃喝嫖赌没有不来的。这样的能担任教育者的重任吗？是政府吗？是教育工作者吗？还是学校？

就是说，自己是什么样就只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有什么样的教育体系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这个问题不是今天才有的，当教育工作者自己满脑子是共产党文化和道德思维的时候，他拿什么去教育别人？怎么去教育别人？

这里有一个例子：文革时候红卫兵打老师。你想想看这些红卫兵这种仇恨的思想、忠于党的思想、对敌人要狠的这些党的斗争哲学，不也是这些老师教出来的吗？当然老师应负的责任是最小的，因为共产党的整个教育体系，老师只是执行者而已。但是毕竟共产党的那些斗争哲学，对敌人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的这种思维方式，确实通过这种体系中最底层的老师传授给学生的。

就是说，教育者首先他需要受教育，但是由谁来教育教育者呢？在中国，只要共产党在，这个问题永远解决不了。所以国民道德教育完全是一句空话。

究竟反映的是什么社会问题

另外一方面，道德它从来就不是政府可以管的事情。在人类历史上，道德是神对人行为的一种规范。摩西十诫就是这种规范的最开始的阶段，在西方社会。在现代社会，政教分离，政府它只管行政执法，道德教化是宗教信仰的事情。像美国是个多元文化的地方，它的宗教信仰是自由的，但是它主流的道德规范还仍然是以基督教文化为主的，政府不给人订任何标准。在各种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人们的精神支柱主要是来自宗教信仰，而不是政府的说教，更不是战胜自然的这类的胡话。像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这次在人大报告当中，总结去年经验的时候说：“战胜了玉树地震灾害”，这种胡话都能放到人大报告去说。

人的精神支柱绝不是说你指望能战胜什么人！这种“战胜”恰恰是造成今天中国全社会没有信心的一个重要因素。抢购风潮的出现，不是说你找出一个两个谣言制造者，就能解释这种风潮的。少数人抢购碘片，像北美、俄国，它可以是个人因素、可以是科学素质的问题。但是像在中国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抢购，说明的问题是这个社会绝大多数成员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靠GDP、不是靠奥运、世博，也不是靠美国时代广场的广告可以代替的。现代社会是公民社会，它是由社区、草根团体、非政府组织等等组成的。这是社会主要成员信心的来源，而不是来自政府。

我刚来美国的时候，碰到国会对预算赤字意见不统一，就像现在一样。当时联邦政府不得不关门，那是90年代初一个圣诞节的前后。我刚来，特别紧张，我在工作的地方就问老板问同事。结果很奇怪，美国人没有人把它当回事，最多的反应就是耸耸肩，哦！听说了。结果就确实关门关了很多天，居然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注意观察以后才发现，在美国社会它的活力是在社会的细胞里，是在公司、是在社区，是在每一个公民，而不是在政府。你看这次比利时有二百多天没有政府，中共的媒体替它操心的不得了，其实人家一点事也都没有。

而中国社会即使在以前没有现代的公民社会的时候，和其他许多国家一样，其实每个历史时期都有自己社会自组织的形式，因此即使在中国的改朝换代当中，也不会使整个社会型态发生崩溃。以前中国是以宗族为中心的农业社会，城市里面当然有行业帮会等等。是中共来了以后，才把中国社会原有的最基本的结构给彻底摧毁掉了。然而它在摧毁以后，却没有建立起一个新的符合现代社会的公民社会，使得民众除了依靠中共以外别无选择。在这种情况下，统治者一但失去公信力，它表现出来的就是全社会极端的脆弱和茫然。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抢购，甚至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因此抢盐的风潮它不是科学知识的问题，也不完全是社会道德的问题，也不完全是中共极权政府丧失公信力问题。而是反映了中国社会，从信仰到社会结构诸多方面全面的缺失，而这个缺失正是中共统治造成的直接后果！好，谢谢大家。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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