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特色：貧窮不是驅使移民偷渡的絕對原因

發表：2004-05-14 20:14

中國福建省福清市四周的農村在建築上具有一種「折衷」的特色，在破舊的平頂農房之間，點綴著四五層樓高的刷著明亮顏色且帶有古代門廊的西方別墅。這裡的農民確信，顯露財富的最佳方式就是把樓蓋得越高越好。有時，就連葬禮也要燃掉一些紙做的高樓，以此來安慰死去的人。

最新一期經濟學人的文章說，如今在福清市一帶的農村，許多農民都蓋起了新別墅，但卻沒有幾家是依靠自己掙的錢來蓋房的。這裡的土地不太適合於種莊稼，捕魚的收入也寥寥無幾，當地的工廠更願意雇佣來自內地的工人。而這一地區絕大多數喜歡顯富的農民所蓋起的華而不實的別墅，其實全靠來自海外的匯款。

多年來，福清的農村經濟都是靠著一種偷渡的習俗來維持不變的，這裡的人穿越國際邊境去尋找一些體力活兒，獲得一些低於西方工資標準的非法報酬，但這樣的收入要比他們在老家種田高出許多倍。

但偷渡卻是一條通向財富的冒險之路。在一個名叫澤朗(譯音)的小村，有三戶在英國莫克姆灣拾貝事件中失去親人的家庭，正面臨著最後的還債期。在今年2月初發生的這起拾貝慘案中，共有20名中國非法移民葬身英國西北部的莫克姆灣。而4年前，58名偷渡客在穿過英國隧道時，被悶死在貨櫃車內，其中絕大多數死者都來自福清。

負責安排偷渡行程的「蛇頭」，通常要徵收相當於當地農民一輩子收入的高額偷渡費。許多家庭為了讓「蛇頭」把自己家庭成員偷渡到國外，經常要從其它人或地下錢莊那裡籌借高利貸來支付給「蛇頭」，而福清一帶高利貸的利息每月高達1.5％至2％。若是一些偷渡客在中國被抓住，除了關押幾週外，還要被罰款一萬元人民幣。

澤朗村的親屬介紹說，死於拾貝慘案的郭炳龍(譯音)為了偷渡到英國，籌借了28萬元人民幣。他的家人目前住在一座20年前蓋的二層樓內，「我們要他到國外去的目的，就是讓他還上借的債，然後再幫家裡蓋個新樓。」郭家人估計，郭炳龍的每月收入應該是7000至8000元，需要幾年的時間才能還清他的偷渡借款和他在生意上的欠債，再過四五年後，郭家就可以蓋座非常漂亮的別墅。

從去年七月到今年一月，郭炳龍靠拾貝共往家裡寄了4萬多元人民幣，這個數字大概相當於他的一位開拖拉機的兄弟的十年的收入。在郭炳龍抵達英國之後，郭家人從中國借錢給他買了一個手機寄到英國，他就是用這個手機給家人打去電話，告訴他們因漲潮，他們已被困在莫克姆灣，他正在被淹死。

經常學人的文章說，債主的逼債正將郭家人置於痛楚之中，然而這樣的痛楚似乎不可能給福清其它想偷渡到國外的人帶來多少影響。中國福建的非法移民知道，一旦抵達西方世界，他們就可以進入來自同一地區的龐大的網路。擁有120萬人口的福清市，據信在過去20年就有幾十萬人偷渡過國外。

然而，並不是因為福清太貧窮，才驅使這麼多人偷渡到國外。要是同中國其它農村相比，福清市的農村是相當富裕的。幾年前兩位社會學家曾爭論過，驅使福清人偷渡國外的「動力」不僅是有「相對剝奪」感，可能還有「對別墅的嫉妒」。紐約州立大學阿爾巴尼分校社會學家梁寨(譯音)則認為，那些潛在的移民只是「簡單地低估失敗和發生悲劇的機會」。

文章最後說，在美國和日本開始加強對非法移民的控制後，英國近幾年才成為偷渡客們選擇的天堂。不過，現在英國也准效仿這些國家。日前，在中國總理溫家寶訪問英國期間，兩國領導人曾簽署了一份旨在嚴厲打擊非法移民的備忘錄。

但願「相對剝奪論」有一天也能起到幫助作用。一名福清的當地居民一邊欣賞著一片高樓，一邊對經濟學人的記者的說：「我希望再過20年中國能超過英國，那時英國人將會移民到這兒工作。」

註：相對剝奪論(Relative Deprivation)是社會學家為流動人口犯罪提供的一種社會學解釋。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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