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議範跑跑------紀念四川大地震一週年

前不久，看到了一篇《反思範跑跑》的文章，這是大地震後眾多的反思範跑跑的文章之一。對於博文作者某君的觀點，作為一個平常的中國人，我有一種強烈的反感！

作者以一個老師的口吻對範跑跑的行為進行了所謂的"反思"，像很多流行的觀點一樣，作者認為範跑跑的行為值得諒解！也認為範跑跑的行為 是屬於一個普通人的臨危自救的行為，而且對範跑跑事後表現出來的"說真話"的勇氣表示贊成！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作者力圖要她的學生們理解並且接受她的見解。她問學生們對範跑跑行為的看法時，得到了學生們對範跑跑一致的譴責。於是，她用了一種設身處地的教育方法，她讓學生們把她想像成範美忠，把當下的環境想像成為當時的地動山搖時的環境。她告訴她的學生們，在那樣的一種情況下，像她一樣的"一個柔弱的肩膀是頂不住坍塌的校舍的"，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她也做不到救助學生的使命！如果是這樣，她的學生們應該怎樣看！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當然，一個老師用自己作為一種假設的對象來開導學生們對一個問題做設身處地的思考，這是一個好的教學的辦法。但是，這位老師也應該明白，用一種假設來測試人類在面臨災難時的表現和想法是一種很幼稚的做法！人類面臨災難不是一個偶然的事情！對於自然界來說，施加災難於人類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原因也許是由於人類的過犯（比如對生態系統的破壞等），也許由於自然的喜怒無常（比如地震）。

而這位老師再向她的學生們提問這一問題的時候還犯了一個帶有我國國情的錯誤，她忘記了在學生的心目中，她這種老師是有一定的威嚴的。加上我們的"師道尊嚴"的傳統，學生們的回答可能是言不由衷的！

在這裡我要說的是，"柔弱的肩膀"能不能撐起萬鈞的重量？這不是一個問題！因為就那種所謂的堅強的肩膀也撐不起萬鈞重量的一小部分！但是，如果用一個老師的標準，一個為這個社會培養下一代意志品質、實用技能、社會責任的角度看，柔弱的肩膀如果搭配著柔弱的道德和柔弱的意志乃至柔弱的良心？一個教師的柔弱將如何定義呢？是的，她實一個柔弱的人！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所有的人幾乎都可以定義為"柔弱"！那麼，這也就產生另外的一個問題，因為諸如教育、宗教等與培養人有關的活動的目的就是把社會中人的"柔弱"或者"被動"等初始狀態向"文明"和"進步"的高級狀態推進，教師是這一手段中的一個主要的組成部分！應該做"模範"和"引導者"的角色！

而我從她的博文看出，這位"人民教師"在向她的學生提問時，有一種下意識的渴望。她希望的是學生們在回答她那句"柔弱的肩膀撐不起坍塌的校舍"時，能夠有一種對於老師"逃生"的理解！能夠理解範跑跑！她讓學生們要懂得一個與教育有悖的人類生存的現實，這個現實就是從人類的朦昧開始的偷生的本能！更可怕的是，她力圖把這種"偷生"的概念情感化，人性化！

這種邏輯符合那場導致二百多名學生和教師死傷的克拉瑪依大火！符合在危及關頭"讓領導先走"的名言！真的，這也算是一種愛的付出~！

後來她得出一個結論，那些使眾多的孩子死亡的凶手是"豆腐渣工程"，而非危險來臨時率先逃跑的範跑跑們（當然這也不符合官方的結論）！由此類推，人們應該首先譴責的是"豆腐渣工程"，而非一個普通人的行為（官方認為人們應該"情緒穩定"的承受自然強加的災難）！

在思考這一問題的時候，我把這曾經引起眾多的人討論的話題和我們的民族性結合起來看。我也認為單純的譴責範美忠並不是一種正視現實的辦法。我的希望是想通過這種對於卑鄙行為的聲討而達到某種教化的目的，這個目的的作用在於對當下的人的普遍的道德和良心的底線有一點提高。應該看到，範美忠從各方面均表現出我們現今的國人的素質。寬泛的講，不論這種事落到誰的頭上，大多數的中國人會選擇同樣的行為！

範美忠在回應教育部發言人所謂"人可以不崇高，但不能無恥"的評論時，那一句經典的"我承認自己並不崇高，但我絕不無恥"點睛似的說出了現今很多人的心態！

範美忠說的沒有錯，他用比較來證明自己"並不無恥"，在遇到危險時，棄他的學生們於不顧，自己率先逃走的行為是一種"不崇高"的行為！在他看來，他的這種行為和那些滿嘴的仁義道德，骨子裡男盜女娼並且在陰暗的角落裡幹著無恥勾當的人比起來，他並不"無恥"！他有他的參照，比如說那些整天"人民利益"，實則人民蛀蟲的貪官們；那些台上豪言壯語，台下卑鄙小人的"精英們"。問題在於，這些"無恥"在當下的中國已經是常態！相對而言，一種"自保"，一種在沒有預知的情形下的本能的逃生，稱為"無恥"確實有一點過分！

如果我說，這是一種社會大環境的必然，是職業道德的缺失和人生行為準則的墮落，想必很多人會有同感！但我還是有不同的看法。"豆腐渣工程"是怎樣形成的？在我看來，它是由一個個良心喪盡的心形成的，"豆腐渣工程"出現在這樣一種社會操守整體墮落的時代，是一種必然！是一種社會大眾心靈的反映！就是說，這個社會已經處在一種毫無良心，道德墮落的時代了！如果沒有一個個淪喪的良心，絕對不會產生所謂的"豆腐渣工程"！

這也就接近了問題的實質，當一個個範美忠們在盡力的為自己缺失的道德尋找社會環境的支撐的時候，如果我們被他們利用，不是把譴責的目光放在那一個個具體而且已經扭曲的靈魂上，而是一味的被引導去譴責它們形成的土壤或者環境，這就會進入一個誤區。它的結果將使那些如範美忠一樣的個體逃脫他們的社會責任，逃脫他們的負罪感！

無數敗壞的良心組成這個缺乏道德和正義的社會，這個社會的基礎已經處於扭曲和敗壞當中！要對這一切做出修正，切入點在哪裡呢？毫無疑問，切入點應該是那些孤立的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身上！要使這個社會的風氣淨化、道德高尚化、行為規範化，首先應該促進的是個體心靈的淨化！

這樣來對範跑跑的行為下定義就非常的到位了，範跑跑的個體的行為就是一種無恥的行為、卑鄙的行為！這不但體現在他臨危的表現上，也體現在他事後的言論上！是的，他用自己的真實的話語告訴人們，他自己的心靈是卑鄙無恥的！和他指責的一切卑鄙無恥的行為一樣！他逃脫了，用自己的怯懦和對職業操守的無視。他活了下來，暫時沒有死，一個個體因為卑劣而存在！但相對於群體來說，他的行為絕對是對群體意志的一種侮辱，這種群體的意志要求在重視個體生命的同時，個體對群體應該有足夠的責任。而肩負這群體教化的教師，應該有比常人更多的責任。可怕的是，為他的行為開脫和找藉口的人中，不乏有像他一樣的教師！

魯迅先生有一篇《"赴難"還是"逃難"》的文章，這篇文章是針對周木齋先生發表在《濤聲》雜誌上的《罵人與自罵》而作的回應。周木齋先生對1933年日本開始進攻榆關，北平的學生紛紛逃難發表自己的見解，認為北平的學生"即使不能赴難，最低最低也應是不逃難"，從而感嘆：五四運動時的精神的消滅。魯迅的主張與周木齋的正好相反，以為"�不能赴難，就應該逃難"！

魯迅在分析他的所謂"逃難黨"時談到"五四運動"；談到國家面臨危難時那些請願的學生。當那些"莘莘學子"出於對國家和民族的責任而要求自己的政府做出有利於國家的抉擇時，遭遇的是北洋政府"嗶嗶剝剝"的槍聲！而後又有人稱他們是暴徒，又說他們被人利用！

這就是說，如果那些學生有赴難的心，也應該考量一下，這個"赴難"是為誰"赴難"！如果是為那些徐世昌們、段祺瑞們"赴難"，還是不去"赴難"的好！當然，1933年已經不是北洋政府的時代了！

魯迅後來說："施以獅虎式的教育，他們就能用爪牙；施以牛羊式的教育，他們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候還會用一對可憐的角，然而我們施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教育呢？連小小的角都沒有，則大難臨頭，唯有兔子似的逃跑而已！"

雖然那時候的大學生的逃難是"國難"，是這個"國"面臨日本人侵略時的選擇，和範跑跑面臨自然的災難時率先逃跑不能同日而語，但是，苟且偷生卻是它們的共同點。當時魯迅為那些逃跑的學生找了一個理由，一個因為"嗶嗶剝剝"的理由，而範跑跑也為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一個人性的理由！可我發現，時代不同，理由所指的主體卻沒有變！

是的，也許範跑跑不曾有這樣的奢望，他真的不過是出於一種本能，一種先天的求生的本能，但我還是認為這個土壤為他找到了一個可以推脫責任的理由。事實上，他自己在很多場合也很少講所謂的理由，但是，像《反思範跑跑》的作者這樣的人卻用這些所謂的理由一次次的重複他們的理解，替這個墮落的已經開始頹廢的群體印證著足以使其走向毀滅的理由！

時代已經離魯迅那個時代相距很遠了。但是"逃難"者所表現出的共性卻沒有改變，我們的教育也從來沒有什麼真正的改變。在培養道德和社會的責任感方面，我們一直在退步。那種"大難臨頭""兔子似的逃跑"依然是眾多的人接受的行為準則！

不是沒有人想過根治這種民族的病症的辦法，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在這個問題上，歷屆的政府（從北洋政府到現在）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奴性的教育一直是中國教育的基本形式，這種教育保證了對統治者的忠心，但摧毀的是人們之間應該有的關心、關愛和良心！這樣的教育，看是倡導某些集體性的東西，實質上卻造成了個體自私性格的惡性膨脹，造成了對群體生命尊重的淡化和消失！

我引用魯迅的那篇文章是想說明，逃難的心理在我們的民族性上是根深蒂固的。雖然各種逃難的行為有不同的條件和理由。在國難臨頭時，逃難也許只是一種無奈，它的根子在於代表這個"國"的政府的無能！也說明統治者的作為和意志往往在民族的集體性格上起到一種非常重要的作用。有的時候，政府為了自身的利益支持人們去"赴難"，但當這種"難"由自己引起或者危及自己的利益時，它會毫不手軟的為那些希望挽救國難的人製造"嗶嗶剝剝"的效果了！一而再，再而三，人們的心中為國"赴難"的心理就淡化了，而同時還製造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良心的敗壞，因為在所有人的心中，"是非"成為了一種累贅！

又回到民族性的問題上，組成民族的個體應該為民族性的良性的發展製造條件。但當一個龐大的被武力代表的群體要淨化他們民族或者群體的道德時，最少，他們應該有這個權力！事實上，我們的民族還不曾擁有這樣的權力！

我經常感到，我們這個"中華民族"這個詞實在是一個偽名詞。試想，有的時候為一個像範美忠這樣的卑鄙的行為爭論不休的民族，一個明明的知道自己的問題而仍然說著假話自己騙自己的民族，讓這樣的民族去自己探索自己骨子裡的諸如正義、良知、規矩等屬於高尚類的品質，是不是太幼稚？

5.12就在眼前，一年以前的那些活撥的生命此時還沉浸在他們的喜怒哀樂中！一瞬間，幾萬人就沒有了！這幾萬人在大自然的震怒中消失了！留下了一串的問題供活著的人去探討！自然造就了我們。它有權力摧毀我們，對於那些不幸的靈魂，我不為他們的離去而惋惜，因為我們也要走相同的路！但我為他們曾經的痛苦和無助而心痛。這個世界需要很多的思考，而這些思考應該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那便是所有的生命的幸福！

地動山搖的時刻！獻上對我的紀念！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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