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谦卑的奋斗者–何俊仁(图)

作者:钟灵 发表:2017-10-10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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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专访】谦卑的奋斗者–何俊仁

【看中国2017年10月10日讯】(看中国记者钟灵、诚进采访报道)怜悯弱者、心存宽容、意志坚定;为公义奋斗、为弱者发声、向霸权挑战-40年多年来,何俊仁先生致力于捍卫香港人权,更为中国政府能够结束一党专制,为中国人民能享有民主法治的普世价值而努力奋斗。

弃读医科投身法律

“其实并没有一个让我决定走入政坛的具体事件,反而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看历史有关的书籍,当中尤其对《三国演义》印象最深,对那些侠义、忠肝义胆的人物充满敬佩,从小就有一种使命感、为弱者打抱不平。”何俊仁忆述,自己就读中五、中六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香港六七暴动。“那是完全非理性、暴戾的行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质疑中共的本质。”

文化大革命中毛思想武装了整个民族,对经历过文革的人来说,回想起来都是“切肤之痛”,而整个香港社会风气极端化,不是很“红”就是很“反动”,很少有中立的媒体报导客观事实,而香港人们在当中亦不能自己。

此时年少的何俊仁迎来了人生的一个转折点。适逢1969年何先生就读中六的时候,在浸会大学讲课的历史学家许冠三先生创办了“私塾”性质的“自由大学”,而且讲的还是那时少讲的中国近代史。“当时是抱着想了解历史的心情去听课,许先生讲的不止是历史,还包括了一些研究,特别是对共产党语言、思想的研究。列宁、毛泽东思想讲的矛盾论,其实并不是哲学,而是一种纯粹搞斗争的方法,后来的三反五反、阶级斗争,就是不断的斗下去。”

何先生在“自由大学”的数年间,不但扎实地了解了当代中国的发展和历史背景,更奠定了他毕生追求客观知识、与对社会及生命关怀的热忱。

1971年何先生决定放弃与兄长一样报考医科,转读哲学或社会学,却因出色表现意外获得香港大学法律系取录。当时香港大学学生会“一片红”,而校园里也不乏“完全是盲目地对共产党支持,觉得共产党代表胜利、有面子,不批判、不思考的一群没有思想的人”,使经过“自由大学”教育后深深明白批判思考重要性的何先生为之震惊。他成立了“自由派”,与校园“国粹派”及“社会派”抗衡,并展开政治辩论,最终何先生“以一敌众”,打破一直与新华社关系密切的“国粹派”垄断学生会的传统,在学生会选举中大胜,逐步开始了他一生为中国民主、自由、人权奋斗的议政之路。

从反殖民到反极权

何先生一向反对殖民地主义,认为这是一个不公义、不公平的做法,香港不能一直接受“不平等条约”。然而70年代是一个独特的时代,“那时香港迎来工业化,殖民地政府推行了公屋、开放大学平民化、免费医疗等政策,提升了人们往上流社会流动的机会”。与当时大陆的情况大相迳庭。“那时候香港人生活开始改善,但是大陆还是很穷,我们经常拿东西回大陆给亲友,就算随意脱下一件外套给他,他们也会很开心,其实我们看了心里很难过”。“在中国,毛泽东只手遮天,凌驾一切法律。当想到中国法律如何朝令夕改、公器私用,我仍不禁庆幸自己生于香港。”

何先生感慨道,70年代的香港就像是在“历史的缝隙下”,当全世界都陷入混乱时,香港人仍可以在这里喘息。他认为香港应该致力保护在文革中被击溃的中华传统文化,让这些文化能够在这里等待着,以后在一个民主、自由的中国重生。

76年北京发生“四五运动”,何先生与大专同学相约到新华社外抗议。“其实那时候新华社就是相当于现在中联办一样的存在,是在香港搞统战的”,虽然此举受到香港大学学生会批评“反共、反华、反人民”,但不久后毛泽东去世、四人帮倒台,“四五运动”平反……对何先生的批评也就不攻自破了。“当时中国社会呈现开放姿态,1978年三中全会中甚至提到要为文革平反,要改革开放,我那时候对中国充满希望,我觉得毛泽东和四人帮的极权时代要过去了。”

真正的爱国者

1982年闻言邓小平提出香港会以“一国两制”、“港人治港”方向回归,何先生是第一个走出来公开支持的香港人。“那些曾高调说‘爱国’的左派其实怕得要死,很多这些嘴上说‘爱国’的权贵其实都是看在统战获得的利益分上,他们比谁都清楚共产党,一听到回归就马上办移民去了。”何先生笑言,“我那时候相信香港能以其专业知识、科技、资源等等来推进国家向前发展,也是一个打开中国视野的机会,是改变中国的机会”。爱国心切的何先生更率领由各领域专家组成的团队,往大陆义务教书,“包括银行管理、医院管理、机场管理等领域,因为那时候大陆实在太缺乏效率,做事没有规矩可依,也是为了他们能够走向真正开放作准备。”

然而1989年发生“六四事件”,看到赤手空拳的民众在无情的枪口前倒下,“那一刻一切都断了。”何先生痛心疾首道,“从那时开始,我和中共没有正式对话了,到现在亦然。”

“六四事件中确实学生在运动中的策略不足,是有不好的地方,但都不应该被屠杀。”何先生停顿良久,仿佛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血腥画面仍历历在目。“我不知道六四会否平反,但我知道的,就是不能让这段历史被遗忘,一定要追究责任。所以我决定立根香港,面向祖国,利用基本法和香港体制内的方法,守护这段历史、以及守住香港目前的环境。但是你看香港是否真的得到民主?不是的,香港其实方方面面都在中共的控制之下,一天北京不结束一党专政,一天香港、以及中国都不会得到真正的民主。”何先生道,这也是他于1989年成立支联会的理念:释放民运人士、平反八九民运、追究屠城责任、结束一党专政、建设民主中国,并坚持每年举办六四烛光晚会,以铭记这段历史。

八九民运发生后,民主派在危机感下促成了香港民主同盟诞生,当时何先生担任副主席。1995年港同盟在立法局选举中大胜,取得过半的31席,后来演变成今天的民主党。回归后有新生政党加入立法会选举,虽然随着时间过去,曾经占多数的民主派在政治环境变化下,慢慢被建制派居上。面对压力,何先生认为民主派政党“虽然战术上分歧,但战略上要有所配合;虽然属于不同组织,但在运动目标上要一致;虽然有竞争,但是是同一股推动实现民主制度和维护社会核心价值的力量”。

何先生亦从2003年开始关注内地维权运动,2006年成立维权律师关注组,“当我看到这批内地律师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走出来,我就觉得,他们是中国的希望!”何先生慨叹,“中国离真正的法治还很遥远,这些维权律师敢于向一个不讲法治的社会挑战,真是……你应该知道高智晟律师,他受尽酷刑折磨仍然不屈不饶,实在令人敬佩,因为他知道中国需要突破,他要用自己的牺牲来唤醒其他人”。

守住香港改变中国

“中国大陆一天没有自由、没有民主、没有法治,香港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民主、自由、法治。”

何先生感言,“香港面对的最大问题,其实是有一群既得利益者,包括中联办和一些权贵,由中联办带头虚报军情,在香港搞矛盾、搞斗争,而权贵、政府就像墙头草,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破坏香港法治、自治。北京‘山高皇帝远’,根本就不知道实际情况。比如青关会,在香港制造白色恐怖,统战势力在立法会、政府部门都有渗透。”

“目前情况是严峻的,民主派的律师也在竭尽所能维护各团体的利益,为他们发声。这是一场时间竞赛,看究竟香港先退化还是中国那个极权先倒下。”

过去几年香港社会矛盾直逼临界点,爆发多次大型群众示威运动,亦有激进思潮涌现,面对中共对香港反对派日益遽增的压力,何先生则有另一番独到见解。

“其实中共已经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了,它完全可以一下收回香港,但它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其实中共需要香港的存在,一来香港民间社会的坚定,它是知道的;二来香港的金融、法治制度十分重要,是人民币走向世界的通道,是人民币竞争力的催化剂,你看中共多少官员在香港投资、在香港安顿家人。而且,香港有很多他们的眼中钉、斗争的对象,他们不会轻易就完全收回香港。”

“其实中共现在是很没自信的,处处都在提防‘政变’,甚至要提防金融‘政变’,还发生‘公安救市’这种事,”何先生笑言,“这个政权正如它自己所讲,‘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

“但我认为,香港前景的确是幽暗的。”何先生严肃道,“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守住香港,然后在香港促进中国民众思维上的改变,包括理性思考、以及远大的目光。这些在香港人身上已经体现成熟了。”何先生顿了顿,“过去几年香港发生的民主运动群众性很强,比较激进,现在政府秋后算帐,很多人坐牢,付出很大代价,我也在处理这些诉讼,帮他们打官司。我想很多年轻人已经开始反思,究竟群众运动是否适合香港。因为你选择用武力对抗,中共有的是武力;你用群众对抗,中共也用群众、用黑帮,这方面它比你更‘专业’。”

“我在想的是,大规模运动或许还未适合现在的香港,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也毫不犹豫会参与。但目前情况而言,香港人不能冲动,民主派一直遵循理性、和平、非暴力原则,因为我们知道,要用激进暴力与极权抗衡必定会失败。我们应该用道理,用文明方式使人心靠拢我们这边,利用体制内的方法尽自己能力唤醒其他人,这也是内地维权律师在做的事。”何先生的眼神十分坚定。

当问及近年来出现港独思潮,何先生坦言,“港独是触碰到了中共的底线,是不明智的。我不赞成,因为中国人也如香港人一样渴求着民主,而我相信是有心人有意去这样做。但我不认同政府打压这些言论,因为这些讨论在一个开放的社会是应该容许的。”

“虽然香港可见的前景幽暗,但中共虽然表面繁华,其实也在高度恐惧下,它就是一个封建极权的共生体,它的所谓‘民望’都是脆弱的,我认为中共也不会长久了。但我们的能力也有限,可以做的,也只有为以后中国真正走向民主国家做各种准备,记载真实历史,用香港人这么多年的经验给他们做参考,以及坚持到底、守住香港。”

后记

何先生清晰的思维、批判精神及坚毅的人格让记者得到极大启发。他立足于香港,心系中国同胞,忧国忧民的真正表现在何先生身上表露无违。正如他的著作《谦卑的奋斗》一样,何先生因为谦卑、所以怜悯弱者、心存宽容、意志坚忍,因为谦卑、所以为公义奋斗,为弱者发声,向霸权挑战。四十余年岁月中,香港制衡着中共的社会力量中都有何先生奋斗的身影,年轻的民主派议员眼神中都流露着同样的坚毅,正如何先生所说,在这场香港与中共的时间竞赛中,他们不会退缩,定会坚持到底。

来源:看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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